阿里&88

挪威聖誕老人郵局

李濠仲/奧斯陸報導

我無意爭辯聖誕老人(Santa Claus)的故鄉究竟是芬蘭北極圈內的Lapland，還是土耳其的巴塔拉(Patara)，當地人各有一套關於「聖誕老人在我家」的傳奇故事，這可能是世界上兩個截然不同地區最奇特的共同點。當然，如果我問挪威人，你認為聖誕老人是哪裡人，那他肯定會回答你，如果你是指「Norwegian (挪威的)Santa Claus」，那當然是挪威人。

不過，這就像台灣至少有二十幾座名聲響亮的媽祖廟，例如大甲媽祖、北港媽祖、新港媽祖都是媽祖，經過「在地化」的過程，千年神祇已被賦予嶄新的生命。聖誕老人也許不是出於一種信仰，但我想背後應該有著類似的邏輯。請原諒我如此不搭嘎地將聖誕老人和媽祖牽拖在一起，只是我覺得有時候我們一旦鑽牛角尖掉入「尋根」的陷阱，反而容易忽略了「在地」的意義。

趁著地利之便，我從奧斯陸市中心搭公車，前往位在南方的Drøbak(佐北客)小鎮，因為當地即以一間「聖誕老人郵局」聲名遠播。傳說聖誕老人都是在這收信，因此每年都會有來自世界各地的小朋友(有時候也有大朋友)，寄信到這裏向聖誕老人許下心願。

在Drøbak，全鎮只有三間黃色建築，其中兩間是販售聖誕老人玩偶的商店，另一棟就是傳說中塞滿各方心願信函的聖誕老人郵局。進入這座小鎮之前，你會先發現一塊和官方標示同規格的「注意聖誕老人」三角形警告牌，很自然地你會拿起相機將這畫面拍下，如果這是一種「城鎮行銷」手法，那絕對比台灣到處可見的「XXX市長、鄉長、鎮長歡迎您」要高竿許多。

下車後我直奔「傳說中」的郵局，走進一看，它確實有種真人實境的臨場感，更別提那位留著滿臉白鬍鬚，開玩笑說自己是聖誕老人堂弟，正埋首在信堆裏的大叔，拆閱來自世界各地的每封信，是他受聘在此的主要工作，他的附加作用，就是讓聖誕老人的故事更為具象化。

我們老早在上小學前，就拆穿了父母假扮聖誕老人的伎倆，他們總是趁著我們熟睡之際，在聖誕夜偷偷將小禮物塞入預先擺在床頭的襪子裡，以便隔天讓我們驚喜一場。但我們一直沒有揭穿放禮物並非聖誕老人所為的真相，一方面當然是為顧及父母面子，另一方面，也許當時我們打從心底仍相信他的存在，只是他的神通廣大，是為了留待日後滿足我們更遠大的夢想，而非只是一盒巧克力棒。

Drøbak的聖誕老人郵局絕不是場騙局，他們並不是以假扮聖誕老人的信差為樂，工作人員會拆開每一封寫著密密麻麻心願的來信，然後將他們釘在牆上，或掛在聖誕樹上，如同祈願儀式般，最後等待著由聖誕老人親自完成大家的願望。

每封來信的要求則是無奇不有。有正處青春期為情所困的少女，拜託聖誕老人讓他的男朋友回心轉意；有請聖誕老人保佑她心疼不已的丈夫身體健康；有孫子要求聖誕老人把他外公的鬍子剃光，好讓他外公吃飯時不要再將食物沾了滿臉。

一名十歲小朋友寫信給聖誕老人，他說他弟弟今年八歲了，卻始終無法開口說話，他最大的心願，就是請聖誕老人幫助弟弟，如果眼前一時忙不過來，能不能至少將「說話」這件事，做為弟弟十八歲時的生日禮物。這些小朋友看來真的相信聖誕老人的存在，「聖誕老人郵局」這回事，可能不光是讓大家有機會參與的一則童話而已。

我向鬍子大叔借來幾封信一一細讀，郵戳有來自日本、美國、加拿大、墨西哥，甚至中美洲、南美洲、非洲等國家，如此非得聖誕老人顯靈，否則這百餘戶的小鎮，如何承載集結世界五大洲的心願。而經由幾十年的口耳相傳，挪威聖誕老人的使命似乎也不再只是分送禮物這麼簡單，今天還得分攤「上帝」的工作。

除了郵局裡的大叔，我還幸運地遇上當初掏錢開辦這間郵局的Eva。二十年前，她靠著她自己一套相當天真且形而上的想法，在Drøbak蓋起了這間事後功德無量的郵局(至少它讓很多人抱持一份希望)。

她說，這間郵局可沒讓她賺大錢，卻剛剛好可以讓她每天心情愉快地工作二十年，也為這年輕人早待不住的小鎮帶來極大變化，現在幾乎每位居民都以鎮上有間聖誕老人郵局感到光榮無比。遊客可能還是鐘情於挪威著名的峽灣景色，但這裏才是代表世界各地小朋友的希望。

Eva留著一頭紅髮，寶綠色眼珠，尖耳、高鼻，前面兩顆門牙特別顯著，活像是聖誕老人的精靈助手，她當然沒有自我穿鑿附會和聖誕老人是甚麼遠房親戚，但我想她應該不介意我覺得她長得還真像個精靈。

位在芬蘭極圈內的Lapland，因為有個聖誕老人村(Santa Claus Village)，每年照例吸引大批遊客，歷史上已很難考究這是否就是「聖誕老人的故鄉」，但當地人寧可永遠保有這個傳說；至於土耳其部分，則是因為聖經裏一則關於西元300年，出身在土耳其的大善人尼可拉斯(Nicholas)的故事，他不僅在當地成為大主教，還默默幫助窮人，被視為是兒童和聖徒的守護者，聖誕老人從煙囪丟下禮物，也是從尼可拉斯的行善義舉中延伸而來。

我對這兩個地方，和對Drøbak的聖誕老人郵局一樣，皆無意探究背後的真假，畢竟「希望」這件事，本來就和真實還是虛幻無關。

離開Drøbak的聖誕老人郵局前，我並沒有寫下我的心願，而是打算抄下聖誕老人的E-mail，回過頭再把我想要的禮物條列式寄給他，但郵局裏的大叔說，聖誕老人不收E-mail，得自己寫封信來，這可是他的原則呀。

心得感想：
細水長流的傳奇故事，好過一場華麗的煙火

PS.想寫信給聖誕老人，來信請寄:
Santa Claus 
1440  Drøbak, Norway